安装客户端,阅读更方便!

第2节(1 / 2)





  看门小厮抖抖索索地指向西南方向:“那、那、那儿呢。”

  霍钰又一刻不耽误地奔了过去,可他腿脚不好,没几步路便开始踉踉跄跄,只好冲小厮怒喊:“别管我,去把那衙役带过来!”他捂着胸口连连喘气,不知是奔得猛了,还是太阳晒的,原地歇了一会儿却仍不见好转。

  是心病,他自嘲般冷哼了一声。

  拿那些水波不惊的静好日子骗骗外人还行,终究还是没能骗过自己。

  霍府是丢过人的,还是被他霍钰半哄半骗半威胁地丢出去的。

  那人不愿,他便高举三根手指,信誓旦旦对天发誓。

  “我一定会把你救回来的!”

  他要再唱一回里应外合的戏码,他知她是这出戏的关键,为了要她以身犯险,他甚至拿她的死契作把柄。

  可——戏是成了,母亲家至宝 如今还供在霍府祠堂里,日日夜夜受香火熏陶。

  人却散在茫茫大地上,像一颗水珠滴进海里,捞一回便失望一回。

  这一回,真的是她吗?

  第2章 怪物

  是她。

  朱红手印旁写了一个不能更端正的“椿”字,横平竖直,像是用四方形模子拓印的。

  这是他教她写的第一个字。

  霍钰原本想教她草体,一来顺手,二来他也喜欢,可闻人椿没念过私塾,规矩的字都不认识几个,写起高深的草体就像天师画符。

  “蠢钝如猪啊蠢钝如猪!”就没有一件事能教人不嫌弃她。

  “那私塾神童也不是生来就能挥笔泼墨啊!”或许是刚替霍钰递了书信给许还琼,自以为有功,闻人椿难得大胆回嘴。

  霍钰看她竟敢挑眉生气,大呼“自作自受”:“唉唉唉,我就不该听还琼的,再下去你该爬到我头上了。”

  “小的不敢。”她垂下脑袋,却拖出长长的尾音。

  阴阳怪气的,颇有小人得志的意味。

  霍钰作势掉转笔头,用柄尾在闻人椿的鬓角敲出清脆的一记。闻人椿惊得侧头,恰好与柄尾那一缕须擦过,又痒又滑。

  她揉着鼻子,不敢瞪霍钰,只好瞪着眼前的笔墨。

  “再瞪下去,上好墨水都得被你煮沸了!”

  闻人椿动动鼻尖,转而挪向宣纸。

  霍钰无奈,谁教她仗着许还琼的青睐,如今是打不得、骂不起。

  “小椿啊,我瞧再过十数年,你的猖狂气焰定能和大娘房里的那位老婢一般。往后你横着走的时候可千万记得,别把少爷我撞着了!”

  那刁钻老婢,什么恶毒法子想不出来,少爷竟将她和老婢相提并论。闻人椿索性不管不顾,直直地锚在霍钰身上。

  她没说话,却令人生愧。

  半晌,霍钰投降,写下“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”。

  那时的日子真是明快简朴。

  他是主,她是仆,泾渭分明。若是能守住这份情谊,她至少能同那位老婢一般,成为霍府德高望重的老人,有一憨厚丈夫、一双老实儿女,青砖白瓦避风雨,岁岁年年常常欢喜。

  全是命运捉弄。

  也许又不是。

  不过是她自己犯了错,像大多凡人那般自大妄为,以为能撑船渡海,便能脱奴籍,便能得自由。其实细细想来,自己就是地上这只渺小的八角爬虫,看似努力攀爬,其实拐杖轻轻一击便可教它粉身碎骨。

  “小椿。”金丝木拐杖的主人拥有让她熟悉到几近怀疑的声音。

  她想过这个声音太多次,日复一日,一次又一次,在悬崖深渊、无尽海底,在那些人把自己推入熊熊炼狱之前。

  她好希望他出现,说一句:“小椿,我带你回家。”

  哪怕只是说说都可以。

  霍钰是独自进来的。

  他怕自己的狼狈不堪被人瞧见,便将随行小厮安排在马车边等候。

  握着拐杖的手似乎抖得越发厉害了,敲在地上,杂音一片。

  他怕见到真的闻人椿,又怕不是闻人椿,怕自己说不出话,又怕自己说了太多杂乱无章的话。

  她过得好吗?

  不可能的。霍钰当即否定了自己的念头。

  可如果坏的话,会有多坏呢。

  像当年流落于系岛时身无分文、食不果腹?

  还是像小椿没进霍府前,被迫四处卖艺赔笑,捱一天是一天?